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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

中国·上海·罗振家

2023年8月3日，23∶40

罗振推开门，看到客厅的电视还亮着，便一边脱鞋一边说：“给你打电话，你怎么不接？我跟方敬诚吃了个饭，唉，出大事了……”

他走进客厅，发现电视里放着《小马宝莉》，罗小妹拿着遥控器，双脚搭在茶几上，嘴边一圈巧克力的痕迹。

“宝贝，这都几点了你还看电视！快关了，刷牙、上床睡觉去。”

“看完这集。”女儿悠哉地说。

“嗯？你妈呢？”罗振问。

“出去旅游去了。”

“啥？咱们不是刚回来吗？”

“又走了。你能不能别吵？！”罗小妹做了个嘘的手势。

“不是，你得说清楚，你妈到底去哪了？是怎么回事啊？”罗振着急了，加上又喝了点酒，他从孩子手里抽出遥控器，关了电视，站在茶几前，虎视眈眈地看着女儿。

三秒钟之后，罗小妹哭了起来。

罗振慌了，酒醒了大半。他连忙打开电视，蹲在罗小妹旁边直说好话，最后又从冰箱里拿了一根冰棍儿递了过去。

“不吃了，我今天都吃了三根了。”罗小妹揉着眼睛说，“我要喝可乐。”

家里没有可乐了，罗振对罗小妹许诺“明天一定买”，女儿才停止啼哭，继续看电视。

柳欣还是不接电话。家里少个人，罗振总觉得哪里不对，他在屋里乱转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。一集《小马宝莉》竟然有57分钟，罗振有些怀疑，但是又不敢问。

好在柳欣平时把女儿教得很好，罗小妹看完电视，自己去卫生间刷牙、洗漱，然后上了床，完全不用罗振伺候，反而嫌爸爸跟在后面碍事。

屋子里安静下来，罗振空虚的感觉更加强烈。他站在阳台上，看着对面楼上灯火通明。现在已经将近凌晨，但仍有人在努力生活着。他知道，一切都毫无意义了。他曾经以为天文学很远，甚至远到可以将他带离人间。

但现在的情况是，自己把来自天上的灾难带入了凡尘。

世界末日，罗振咂摸着这个词，嘴里带着苦涩和酒后的干渴。他觉得自己已经快无法承担这个词的重量了，柳欣却不在他的身边。

罗振再一次试着给柳欣打电话，但话筒里只有一个陌生女人告诉他，他老婆的电话无法接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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